第三十三章 庭前辅导
每次开庭之前，辩护人和被告人之间，至少有一次长时间的密切沟通，围绕出庭对被告人进行辅导。
绝大多数被告人都是首次出庭，情绪紧张是不可避免的，同时不了解庭审流程，对于审判人员和公诉人的问题，难以应对。即使是认罪认罚的案件，被告人依然有可能听不明白专业的法庭语言。
但是上述问题，老曹一概不存在，他诉讼经验异常丰富。算下来，这是老曹第5次一审，出庭对他来讲轻车熟路。
酒店房间里，老曹打开他手提的一个红色袋子，拿出两份材料，递给主席：
“这是我写的申诉状，您看一下。”
大本在旁边扫了一眼，是打印出来的，略有点惊讶，老曹的字写得不错，以前的申诉材料都是手写。
“我不懂电脑，也不会打字，这是我写好以后，找打印店的人给我打出来的。”老曹解释：“一份是申诉状，一份是最后陈述，我怕自己在庭上一激动忘了说啥，对着念，可以把想说的话说完。”
大本心里有点担心，因为材料看起来比较长。
“你打算全部宣读吗？”主席翻看着厚厚的材料问老曹。
“对！”老曹很坚决。
“每一个法官对于庭审节奏把控不一样，你写的东西很好，很全面，但是比较长，如果法官认为过于重复，可能会打断你。”主席提醒老曹。
老曹嘴角动了动，想说话没有说出来，略微尴尬的笑了一下，等着主席下面的话。
“你肯定有很多话要讲，但是我们首先要保证庭审顺利进行，所以，你要控制好情绪。”主席看着老曹。
老曹点点头。
“先不要担心，你就正常宣读，如果法官不打断，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吧。”主席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材料。
老曹松了一口气，刚才坐直的身子微微调整，靠在了椅背上。
“申诉启动再审，由申诉人或其辩护人、诉讼代理人先陈述申诉理由，这个环节就由你来宣读你写的材料。然后讯问、发问，原审证据不再出示，直接由辩方按照生效裁判的证据顺序发表质证意见。之后是出示新证据，双方对新证据进行质证。”主席介绍庭审流程。
“先等一下！”老曹示意主席停止，然后起身从他提的红色袋子里面拿出纸笔，开始记录。大本看了一下，红色袋子上面印的是泸州老窖。
“你上一次许昌中院开庭，也是再审，应该比较熟悉了。”主席说。
“年纪大了，老是忘，我还是记一下好。”老曹低头刚写俩字，感觉很费劲，又从泸州老窖的袋子里面拿出一个眼镜盒，掏出眼镜带上，瞬间又老了几岁。
“眼睛花了？”大本问。
“在里面天天劳动，眼睛不行了。”老曹没有抬头，在纸上边写边小声回复。
房间里一时非常安静，只剩下笔尖摩擦的沙沙声。
“双方应该都没有新证据提交，进度会比较快。”主席打破了沉默，开始继续：“法庭调查结束后，进入法庭辩论，最后陈述阶段，你就按照自己准备的材料念吧。”
主席的进度也很快，对于老曹这种当事人，无需介绍太多。
庭前辅导结束后，各自回房间休息。大本躺在床上，回想起了缪新华案开庭前夜，自己和陈律师对缪新光进行庭前辅导的一幕。
都是大战来临前夜，区别在于，大本的心态从激动万分变成了有条不紊。
第三十四章 胜利之花
2019年4月11日上午10:00，主席、大本和美迪三人走出禹州市法院门口，阳光有些刺眼，洒在高高的阶梯上，灼热无声。
大本眯着眼睛望向阶梯最下面的大门外，又来了不少人，几名保安站在电动折叠门内，注视着人群的一举一动，有一名保安手里握着执法记录仪，对着人群拍摄。主席走下台阶，大本和美迪随后跟上。
案件下午开庭，上午在主审法官办公室，检辩双方做了一次庭前沟通。
“从沟通情况看，检辩双方目标一致。”主席边走边说。
“希望下午庭审比较顺利。”大本回应
“老曹的母亲到了！”主席步伐很快，谈话间已经接近人群。
人群里开始有人向主席招手，有人拿起手机拍照，被保安大声制止了。三人快步从保安身后穿过，走出大门，马上被人群围拢。
老曹母亲被人扶着，上来拉住主席的手，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，笑了两下，眼泪又出来了。
主席扶着老人，拍拍肩膀以示安慰，然后微笑着说：
“我们往前面走一走，这里是大门口，一会儿过车不方便，好不好？”
众人移步到法院门口附近的小林荫道内，主席告诉大家上午的沟通很顺利，不需要担心，大家围着主席，问着各种问题，主席耐心解答。
大本站在一旁，注意到老曹离开了人群，他提着泸州老窖的红色塑料袋，找到一个石凳，掏出自己准备的材料放在上面，又拿出一盒印泥，边看材料边找自己的名字，在每一个名字上面摁上手印。
老曹弓着腰，看的很慢，应该在默念，右手食指在空中直直的伸着，等待着时机，好把身上的红色滚落在纸面上。
“这是什么花？”老曹的姑姑拿着手机问美迪，她上午在外面等待时，拍了小林荫道内的很多花花草草，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。
“我不知道，你问问大本律师？”美迪歪着头看了一眼手机，摇摇头。
老曹的姑姑把手机举动大本眼前，一片翠绿的叶子中间有一朵黄色的小花，几片花瓣向上拢起，形状看起来像一个精美的小小杯子。大本笑了笑，看着老曹的姑姑：
“胜利之花！”
作者：张旭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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